接下来的日子胡龙象彻底潜伏下来将自己彻底沉入了修炼中。
蚕眠峰东麓那简陋的洞府成了他唯一的堡垒。
每日除去必要的吐纳稀薄的天地灵气便是近乎自虐般地研读那枚记载着宗门戒律及基础信息的玉简。
玉简内容庞杂从宗门历史、各峰职能分布、基础丹道虫经概要、常见灵虫毒物辨识到繁复如蛛网的门规戒律、贡献点获取与兑换的森严细则无所不包。
他看得极慢每一个字都反复咀嚼如同在贫瘠龟裂的土地上挖掘最后一点可能存在的甘泉。
他尤其留意关于灵虫培育、虫尸处理、毒物特性的记载字字句句都深深烙印在脑海。
洞府灵气稀薄得可怜仅凭吐纳进展缓慢得令人心焦如同滴水穿石遥遥无期。
那三粒下品培元丹被他珍而重之收藏好。
那是关键时刻保命的突破的底牌绝不能浪费在平日的点滴积累上。
偶尔出门他也只在蚕眠峰东麓允许活动的有限区域缓步而行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
他观察着来往弟子的神色——麻木、焦虑、或隐藏的狠戾;留意着各处道路的走向感知着空气中灵气的细微流向变化;默默记下药田的位置、虫室分布的规律、执事弟子巡逻的路线。
‘’山风吹拂墨绿袍服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挺拔而略显单薄的身形。
他沉默得像一块山岩眼神平静不起波澜。
那些投向他的目光或好奇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皆被他无声地隔绝在外。
他像一个最不起眼的背景板融入这庞大宗门的阴影之中。
王通那张带着虚伪笑意的脸在最初的几天出现过一次。
那时胡龙象刚结束晨间那杯水车薪般的吐纳推开石门便见王通负手立于洞外不远处一块被晨露打湿的山石上迎着初升的朝阳衣袂飘飘倒有几分刻意为之的潇洒气度。
“胡师弟清修可还习惯?”王通笑容可掬目光却如探针般扫过胡龙象的脸庞和简陋得几乎一无所有的洞府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神色下挖出一点不甘、怨恨或者哪怕一丝窘迫。
胡龙象停下脚步微微躬身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谢王师兄挂念尚可。
” “那就好。
”王通笑意更深踱步走近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品质尚可的熏香味道。
他用一种推心置腹般的语气道:“师兄也是过来人知道新人不易。
洞府简陋灵气稀薄没有资源寸步难行啊。
不过师弟你资质上佳双灵根前途无量。
熬过这段时日就好了。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语重心长的敲打“只是…宗门规矩大上下尊卑更要分明。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现在的你能碰能想的。
安心做事该是你的时候到了自然跑不掉。
” 他特意在“时候到了”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暗示着漫长的煎熬和服从。
“是师弟明白。
”胡龙象垂眸语气顺从姿态放得极低。
王通盯着他看了几息锐利的目光似乎想穿透那层平静的表象再找出些破绽。
最终他只看到一片恭谨的、近乎空洞的平静。
他满意地点点头带着一种掌控者施舍般的宽容伸手拍了拍胡龙象的肩膀力道依旧不轻不重带着一种宣告所有权的意味:“明白就好。
好好修炼莫要辜负了这身根骨也…莫要让师兄失望。
” 说罢转身飘然而去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胡龙象站在原地直到那墨绿色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曲折的山径尽头被葱郁的林木吞没。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王通消失的方向山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冰封之下一丝近乎实质的墨绿寒意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王通再未主动寻他。
但胡龙象知道那双眼睛并未真正移开。
无形的网始终笼罩着他这小小的洞府。
时间在山风的呜咽、洞府内单调的吐纳声和玉简信息的反复咀嚼中悄然滑过一个月。
这一个月胡龙象如同在泥沼中跋涉缓慢而沉重且毫无进步。
这一日胡龙象刚从庶务堂附近了解完几项适合新人的低阶任务信息返回——无非是照料最低阶的向阳草、清理普通兽栏之类的活计贡献点少得可怜。
刚走到自己洞府所在的那片陡峭山壁下便见王通带着两个跟班模样的弟子正堵在他洞府的石门前。
那两个跟班抱着手臂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幸灾乐祸。
王通则背对着石门看似在欣赏山景听到脚步声才慢悠悠转过身脸上挂着那副惯常的和煦笑容眼底却是一片居高临下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胡师弟真是巧啊。
”王通仿佛才看到他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正寻你呢。
等了一会儿了。
” 胡龙象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看向他如同看着一块路边的石头:“王师兄有何吩咐?” 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吩咐谈不上。
”王通摆摆手语气轻松随意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带着点“照顾”的意味“灵虫苑里最近虫室清理的人手有些紧张。
你也知道咱们灵虫苑养的宝贝多死掉的虫子自然也多。
最近几批‘腐心蛾’和‘毒刺蜂’到了寿限死了一大片。
那些玩意儿死得快烂得更快堆积在虫室里气味难闻不说毒气淤积再不处理怕是要污了地气影响其他灵虫的生长甚至可能引发小范围的虫疫。
”他顿了顿目光在胡龙象脸上逡巡笑容不变却透着一丝冰冷的审视“师兄想着师弟你根骨上佳心性又沉稳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你。
正好也让你提前熟悉熟悉咱们灵虫苑的活计为日后接触真正的灵虫培育打个基础。
从明日起你就去‘秽渊洞’那边负责处理那些虫尸吧。
每日需清理三间虫室任务完成记你…嗯每日贡献点五点。
也算是师兄照顾你了。
” 五点贡献点仅相当于清理普通虫室的一半多一点却要面对剧毒和腐臭这“照顾”何其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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